<b>章节名:【025】 表字不回</b>

    “不、不杀了?”

    “我没听错吧,将军改口了?”

    静寂的军营里,将军话音一落,四下里顿时悉悉索索了起来。()

    营内械斗,放火烧帐,不服处分,痛斥军纪败坏,大骂将领败德,一个新兵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,竟只罚了五十军棍?别说兵卒们面面相觑,丁司马更是不信,“将军!万不可助涨这等……”被将军一眼钉住,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这一眼之寒,端的是沙场老将几十年的煞气,只让丁司马两股战战连退三步,文初之前的话就这么浮上脑海将军目光如炬,孰是孰非想必早有论断。

    他心下打着鼓,既不甘又惊怕,听郑队率诚惶诚恐地冲上去,“将军、将军……将军饶命,末将冤枉啊!冤枉,末将只是听命,是丁……”

    砰!

    一口牙被丁司马打的粉碎。

    “畜生!枉我信任你提拔你,背着我做出这等事!拉下去,快拉下去!”立即有心腹冲上来,堵住郑队率含糊喷血的嘴,拖拽着下去了。

    丁司马却一口大气儿都不敢松,“末将督下不严,求将军降罪。”

    老将军看他一眼,“退下。”

    他连忙行礼,“谢将军开恩。”

    文初将一切看在眼里,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。

    别看周遭兵卒都道她走了大运,她却知道,若照她心中计划,挨上几十军棍,将郑队率和丁司马一串儿牵出来,就可将一切后患一劳永逸!可谁承想,这在她老爹口中忠良勇义的虎贲将军,竟给她玩起了和稀泥!

    他有意将一切大事化小,为什么?

    长长的羽睫垂下去,遮住眸中疑惑。

    “楚问,将军唤你,跟着我。”

    有人小跑着过来,是将军身边的勤务兵。前方将军已走远了,跟身边人聊着什么,文初就跟着勤务兵尾随在队尾,待到走了小一刻钟,来到一间极大的帐篷之外,想必是镇北大营的主帐了。

    她在门口候着,和勤务兵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,待到帐内几个校尉陆续离开,也把这憨厚的小青年祖宗十八辈都套了出来,“扬州好地方啊,有机会兄弟也去瞧瞧。有劳了,毛小哥。”

    文初哥俩好地一拍他的肩,掀帘而入。

    巨大的羊皮地图老旧而朴重,垂挂在一侧占了整整一面,另三面乃是零碎的竹简和一把高悬的弓弩,一股子肃穆气息便扑面而来,让人忍不住便屏息起来。

    文初垂下眼帘,至正中行了军礼,“见过将军。”

    将军坐在长案后,“你可知我为何唤你?”

    “小人愚钝。”

    “你愚钝?”他冷哼一声,却不接着往下说,又问,“可有表字?”

    “并无。”

    “岂弟君子,求福不回。”

    八个字意味深深地吐出来,让文初微微一怔,方明白这是对方为她取的表字。和乐平易好个君子,求福有道不邪不奸。不回,乃正直不走歪路之意。文初抬起头来,看着将军洞若观火的眼,半晌从容一笑,“将军眼明心亮,小人的小聪明自逃不过您的眼,然形势所逼,情非得已。”

    将军不接茬,文初就接着道:“丁司马在将军眼中不过蜉蝣,可对小人来说,却是不可撼动之木!对方一言一行可定我生死,战场上充当肉盾也非我所愿,为了保命,将军这东风,小人非借不可!”

    将军沉沉地盯着她,“丁司马?”

    文初也回望,“别说将军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四目相对,她便晓得了之前丁司马的感觉,被这双经历了数十载战火杀伐的眼睛盯着,只觉毛骨悚然后背发麻!身侧的拳头捏紧,她压下心中紧张,目光丝毫不让。

    直到过了良久,将军仰首一笑,收了气势。

    文初松下口大气。

    就见他摘下了头上兜鏊,置于案侧,“楚问,你很聪明,既然如此,你便猜猜,为什么?”

    沉默少许,她试探着:“可是鞑子?”

    将军霍然抬头,眼中一抹神采飞扬,“好小子,够敏锐!”

    文初却被夸的有些汗颜,她能猜到,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上一世的记忆上一世,这场战事南朝吃了败仗,教坊司起火她被囚禁的时候,也正是南朝将皇子送去草原为质的时候。而今晚将军一出现,不问缘由直接定罪,显然想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,一旦查下去,究竟会查出多少军纪问题,又会引起军心多大的动乱,那可不好说了。

    而今战事在即,将军顾忌的,正是这“不好说”吧。文初心下一叹,对他搅合了自己计划再无怨怼,为了大局向原则妥协,恐怕老爹口中这个固执到又臭又硬的虎贲将军,才最是不好受吧。

    她看着案后的老人,斑白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,显得老迈了许多,却也亲和了许多,此时才有一种真真切切的见到长辈的感觉。

    文初忽而一笑,“将军大义,小人佩服。”

    将军却不吃她这套,一摆手。

    文初识相走人。

    “等等”听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“今晚上那个人,你可认识?”

    “将军说的可是引你出帐之人?”恐怕这才是她被唤来的原因了,既然都猜到了,她也不隐瞒,省的引起误会,“咳,回将军,那是我弟弟。”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将军大怒拍桌,“好大的胆子!”

    文初这会儿可不怕他了,“楚问但望继承将军之勇义虎胆神威!”

    这马屁拍的啪啪响,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,多少年了,还没见过这样胆大的兵!愣怔之后,就是怒极反笑,“你可知道你弟弟干了什么?”

    别说,她还真好奇,今晚正因主帐议事,她才灵光一现想到放火烧营,毕竟连队率都要参与的会议,显然屯长军侯司马校尉尽聚集此。任她外面怎么闹,都没人能定下罪来!可另一方面,守卫必定森严,她知那小子摸爬滚打心思和手段尽是过人,可到底怎么办到的,却是猜不出了。

    好奇归好奇,文初却不接这话茬。

    将军又是一拍桌,“伪装鞑子细作,可知这是何罪?”

    干的漂亮!文初心下叫好,面儿上十分之虚心,“舍弟年少无知,一腔爱兄之心可鉴日月,错就错在小人教唆。”一顿,抬眼瞄他,“小人多领十军棍?”

    伪装细作,惊扰上官议事,这等斩首之罪她竟一个年少无知想给糊弄过去?将军瞪了半天眼,被这混不吝的回话气的太阳穴鼓鼓跳,再不想看她那张嬉皮笑脸的德行!

    一挥手,赶苍蝇般,“滚出去!”

    文初麻溜地就就滚出了营帐,在毛小哥目瞪口呆的目光中,乐呵呵地跑了……

    她却没想到,乐极就要生悲。

    刚到了楚兮的营帐外头,后头毛小哥又气喘吁吁地追了来,“传将军话,念楚兮年少,受人教唆,兼之救兄心切,处五十军棍,从轻发落;楚问教唆他人,罪加一等,然自请加刑,便以十棍戒之,合共六十军棍,即刻领罚!”

    文初:“……”

    *

    “那两个小子,可领了军棍?”

    翌日一早,方至卯时,将军已起了身。

    毛小哥侍候着他着上军服,“卑职压着他们去的。将军……”他挠挠头,“您对那兄弟俩特别不同。”真的是不同,他跟了将军整整五年,还没见有谁能在将军连连拍完桌子之后,还囫囵着出来的。

    将军也不瞒他,“那小子不错。”

    他这般评价的时候,不见昨日对着文初时候的凌厉,显然毛小哥深得他的信任。这语气有些惜才,又有些可惜,如此矛盾毛小哥还是第一次听见,不由似懂非懂地嘀咕着,“那怎的还下了惩治。”

    “玉不琢,不成器。”正是用人的时候,可惜这两人却皆是不驯之辈,行事颇为乖张极端!昨夜他取字不回,便有警戒之意,“行高而不回,言危而不逊,但愿那小子明白我的意思军法部的事儿,详细说说。”

    “是,受是受了,不过那楚问是穿着衣服挨的打,说是有道士提点的,命中带煞,得当闺女养到弱冠。打完了,皮粘着肉,肉黏着衣裳,那血肉模糊的,看着可吓人。”

    “嗤,就这小子幺蛾子多。”

    将军倒没多想,此时的南朝正是道教发达的时期,鬼神崇拜和巫术活动普及甚广,莫说普通平民百姓,便是达官贵人饱读圣贤者,亦不敢对此般种种提出质疑。文初越是扭扭捏捏,越是容易引起怀疑,她反其道而行点出当闺女养,如此堂而皇之,反倒让人一笑即过了。

    一笑过后,将军便叹了口气,“再观察观察吧。”起了身,留下了毛小哥,独自一人走出了营帐。

    镇北军六万将士,营地之大,可想而知。穿梭个来回,小半个时辰尚且不止,将军便在营内慢慢走着,渐渐走至了最尽头处。

    冷清之地,仅仅几个弃置的老旧帐篷零星驻扎着,其中一个的帐帘外,将军停驻良久,似有什么犹豫不决。

    忽然,那帐帘被掀开。

    随侍打扮的青年走出来,沉稳不惊地行了一礼,仿佛早知他在门口。

    “将军,公子有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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