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b>章节名:【070】 偷香窃玉</b>

    “阿默。”

    “在!”

    “你说……”赵阙忽而轻笑出声,容色灿烂,摄人心魄,那微眯的眸中险意却更甚,“男装扮久了,她可还记得自己是妇人?”

    “这、这这……”后头一向没大没小的阿默却不敢多说,只觉得公子这笑,让他的慌。好在赵阙也无需他说,又是轻声一笑,缓步上了前。明明步子不重,明明笑声不高,四面平静的青草地却如平地生风,簌簌抖动了起来,“那便让她长个记性罢。”

    这一声叹息落下,风声霎时湮灭,一切恢复平静。

    阿默却觉得这种无声的怒意更是渗人,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,没跟上去。

    就见他家公子走到醉死的少年跟前儿,大袖一拂,朱锐猛的向一侧歪倒,砰的一声,脑袋狠狠砸在了草地上,从醉死变成了昏死。阿默缩了缩脖子,心说这得多疼!

    同时文初没了支撑的身子也跟着一歪,正被赵阙的手臂托住,一个巧劲儿,抱在了怀。

    真轻。

    他一臂托着她颈,一臂托着膝弯,感受着双臂间轻若无物的人儿,像是一只没长大的猫儿,忽的心中生起的那般恼怒,便跟着软了一软。

    当然了,对怀中人软,对旁人是软不得的踩着向二郎的背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脚下咔的一声。

    向二郎鲤鱼打挺般颤了颤,继朱锐后尘,也昏死了过去。

    赵阙余光都没给一眼,抱着文初进了小楼。

    小楼里的一切都是前主人留下的,他只扫了一眼,便径自沿着木梯上了二楼。

    许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,上楼的步子轻缓,抱着人的手臂纹丝未动。走过纱帐,就是女子的闺房,布置清雅,必定不是文初的手笔。怀里这个显然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,倒是床上被褥是新换的,素色的绸缎,像是她的风格。

    赵阙唇角轻弯,忽然发现,不知不觉里,他竟对她了解至深了。

    把她放平床上,见她眉头微微一蹙,便解了她的发髻。乌发流水般倾泻,拂过赵阙尚未抽回的手腕,凉而滑,他也便索性不抽回了,坐在床边,捏了几缕在指尖摩挲把玩。

    乌发散落满枕,不同于平日清雅,多了种媚人的清丽,衬着那酡红的面,朦胧间酒香馥郁,醺染的赵阙双眸也迷离起来,忍不住将视线久久停留。

    看着看着,他俯下身去。

    床上媚人的面容在眸中愈见清晰,鼻端的酒香也愈发的浓。

    然而这人儿却若有所觉地,忽的蹙起了眉。她不知是梦魇了,又或者是醉梦中心底的警惕也不曾落下。身侧的手一把抓紧了床单,用力之大,连骨节都泛白了起来。

    赵阙一手抚上去,她微平静了少许,只分外浓长的睫微微颤着,就似平地振翅的蝶,一下,一下,撩着他俯下的面颊,如撩到了他的心尖儿上。

    唰的一下,蝶翼掀飞开来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近在尺咫。

    她酒意显然未醒,眸子迷离,视线怔忪,无神地看着眼前的脸。

    赵阙也不急躁,就这么含笑等着,等她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来。终于她呜噜不清地吐出了一个“殿”字,赵阙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微哑而魅惑,就听接下来文初又吐出,“爹……老爹……”

    笑声立即就噎住了。

    赵阙盯着她张张合合喋喋不休的嘴。

    不大不小,厚薄均匀,颜色红润,上唇微有些翘,就像是飞起的燕子尾。他深深知道,这张嘴可以多么的伶牙俐齿,也能多么的冷漠麻木,他在船上听过其中发出的如铃大笑,也在府中听过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诛心之言。

    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,这么深深的觉得。

    这张嘴,还是堵上吧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文初醒来的时候,唇瓣发干,传来一下下的刺痛。

    她捂着快要裂开的头下了床,晃晃悠悠地寻到桌上,端起壶来便咕咚咕咚往下灌,等到喉咙总算熨帖了,才恍然回了神来,“哪来的茶?”

    壶里非但是皇帝赏下来的贡茶,水还是微温的,看看这会儿已近巳时的天色,估摸着茶水是天亮才沏的。许是阿悔吧,她不再多想,离着点卯显然已迟了,匆匆换了身衣裳,出了门。

    官署里人早就齐了,只是一个个看着都蔫儿了吧唧的,都宿醉着没精神。

    见了她纷纷打过招呼,没有例外的,尽都盯着她瞧了一会儿,表情古怪不已。文初就在这古怪中浑身发毛地走到堂里,在铜镜前看见了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不,是看见了自己的唇。

    本就红润的唇颜色更鲜红,微肿地如被什么蹂躏过,嘴角还有一个细小的伤口,像是被咬的。

    她肤色本白,便是不怎么清晰的伤口瞧着也明显,更遑论这火辣辣的一道。素手抚上唇瓣,传来一阵刺痛,她嘶嘶啦啦地抽着气,愣是怎么也想不起来,昨个儿是怎么醒来的,怎么摸回小楼的,怎么爬上床的,又是怎么把自己给咬了的……

    太灵异了。

    文初撮牙花子。

    就听向二郎扶着后腰进了门,“大人,太灵异了,您府上闹妖啊!”

    扭头看过去,顿时乐了,“呦,您这坐月子呢。”

    向二呲牙咧嘴地跨过门槛儿,这么个动作,疼出一脑门儿的汗,“别提了,一觉起来,我就成这样了。朱锐那倒霉催的,脑门儿上磕了一大包,脖子都扭了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歪着脖子的朱锐也进了来,“大人,六殿下着人来唤,说是让你尽快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文初便没顾上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她点点头,看着两个身残志坚的属下,一个歪着脖子,一个仰着后腰,你搀着我我扶着你的又出去了,便开始寻思起赵延找她的事儿自是为了刺杀案。

    皇帝点了她协助赵延,若说以前,后者请命接个任务,何来协助之说?她这个协助里,未尝没有别的意思,最起码可以证明,在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,皇帝对这个最疼爱的儿子,也下意识有了三分保留。

    赵延显然也明白,所以这几天来,一直没传她去商议过。他不传,她便乐得清闲,没得去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,侧面提醒着对方皇帝的父爱打折的事儿。

    且还有一个原因。

    她对这件刺杀案,心底已有了一个怀疑。

    老爹说过,看一件事的始作俑者,只消看最后的得益者是谁。

    是以这个案子里头,有动机的人太多了,不论是草原使节,还是诸多皇子,每一个都或多或少能拣出想让皇帝驾崩或者昏迷的理由来,而她最怀疑的人,还是赵阙。

    为什么?

    他当时让她“拖”。

    是不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会有人刺杀,又或者根本这个刺杀就是他安排的?

    还有刺杀的时机又怎么这么巧,不早一分,不晚一分,就在她那一箭要射的当口?既解了她和乌兰公主比试的局面,又送了她天大的一个功劳。

    她寻思着这些往外走,吩咐了一声谁有空去奴市买几个婢子小厮送去楚府,听着有人吆喝银子呢,文初笑骂一声先欠着,就在众人起哄她抠门儿的声音中出了官署。

    一路走,一路思,盛夏的阳光照耀着,让她宿醉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。

    恍然间走到了六皇子府的门口,她步子一顿,“不对!”

    别人或许对赵阙没有怀疑,一来不知赵阙曾暗中让她拖时间,二来他毕竟中了毒,险些丢了一条命。可赵延呢?这个跟赵阙已博弈了一回且吃了大亏的六皇子,岂会不将目光放到赵阙的身上?

    而她不论有没有贴上“三皇子党”的标签,和赵阙交情甚好已是众所周知的,赵延几天的不闻不问后忽然叫她过去,岂会真的想跟她商讨案情?恐怕面子上应付皇帝是真,私底下,必不肯让她接触到任何线索的。

    想着脚下一转,拐向了三皇子府的方向她要先探探赵阙的反应。

    文初却没想到,赵阙竟是不在,“不是昨儿个才从宫里回来么?”

    福伯站在门口,瞧着她嘴上伤口,一脸古怪地道:“殿下去了白马寺,今儿个早晨才走的,说是一为陛下祈福,二不是宫里头犯了杀戒么,公子也晓得,殿下是佛门弟子,素来心善,自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。”

    文初的表情比他还古怪,心说真是见鬼了,你们殿下心善,这世上就没黑心的人了!不过她也不会难为福伯就是了,应了一声,又嘱咐了句等殿下回来知会我一声,这才走了。

    福伯就在后头瞧着她背影,想着方才那嘴上的伤,又想着昨个儿夜里殿下出了门,临着天亮了才回来打点了细软,且不说一来一去心情滋润的很,连唇上都瞧着挺滋润……

    想着想着,他便扭头叫了个小厮,“去一趟白马寺,就禀殿下,说楚公子寻他。”

    小厮“哎”一声,蹬蹬跑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而此时此刻的白马寺里,赵阙正和慧明大师下着棋。

    之前闲王爷曾传过话来,让他着空来一趟,这么一耽搁,便耽搁到了今日。

    “先到这儿吧,人老了,眼睛就不行了。”慧明大师笑着收了子,赵阙便应了,有小沙弥过来帮忙,他摇摇头,亲自收拾了棋盘。过程中慧明大师一直慈爱地含笑望着,待收了妥当,又道:“后山住了一位施主,你去见见吧。”

    他也不问是谁,起了身,跟着小沙弥往后走。后山人迹罕至,只住着远道而来的安息人,而师傅口中想见他的,必定不是这些只专注于译经的老人。

    那么……

    便是有不便于见人的人,藏在此处了。

    他心中已有了猜测。

    一路停在一间木屋之前,小沙弥原路回返,屋前劈着柴的晋叔便给他行了礼,“参见三殿下。”

    赵阙微点头,扫了他一眼,便径自向前推开了木门,走了进去。迎面是一阵淡淡的药香,屋里很暗,大白天的,四面的窗子拉了黑纱帘,便显得有几分阴郁。

    “抱歉,眼睛伤了,不能见光。”

    声音来自对面的轮椅上,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男人。

    听嗓音是个年轻人,瞧不见脸,双腿无力地搭着。然他上身端坐,言辞坦然,在站着的赵阙面前,没有丝毫的卑微之态。微风自窗子拂过,带起他黑纱一晃,可见下颔清俊,隐隐有几分眼熟。

    他没行礼,赵阙也不介意,直接在对面坐了下来,“所以你选择晚上刺杀。”

    一语,让外面的晋叔一僵。

    斗笠人却是轻松自如,坦坦荡荡,“是,多亏你帮忙,我险些酿下大错。”顿了一顿,又抱歉道:“连累了你手下性命,算我欠你的。”

    赵阙有些意外,“你变了。”

    这个人从前是什么样子,他并未见过,然那日宫宴上,他赶到刺客所在时,看见的持着弓箭的男人,却是一身危险的戾气!那是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、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、孑然一身的绝望和疯狂。

    不过短短数日,什么样的力量,竟使他洗尽铅华般,郎朗皎皎,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仿佛知道赵阙所想,斗笠人嗓音含笑,答了他,“是信仰。”

    他凝望着木屋的窗子,仿佛透过罩下的层层黑纱,看见了外面明亮的日光,碧蓝晴空,无云万里是信仰,他的信仰崩塌了,毁了他;他的信仰又回来了,重塑了他。

    赵阙一时无言,轻轻抚着指尖一道细细的伤疤。

    斗笠人也不知想着什么,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木屋里就这么沉默下来。

    过去良久良久。

    久到小沙弥去而复返,站在门口道:“禀师叔祖,府上有人来了。”赵阙是住持的弟子,在寺中自是辈分极高,他“嗯”了一声,示意但说无妨,小沙弥便接着传话,“人已回去了,告知楚公子去过,许是有什么急事儿。”

    赵阙的眼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一分笑。

    他回到城里的时候,已是晚上了。

    已近子时,洛阳城里一片静谧,唯盛夏的蝉鸣声声不绝。楚府中亦是安静,多了数道陌生的呼吸,都聚集在庄子的一角,只一想便明白过来,必定是新添了下人。

    文初住的小楼里还亮着灯,她睡的一向晚,更何况今天和赵延周旋了一下午。

    跟她想的差不多,皇帝许是想挫挫草原的锐气,便以呼延跋的风寒为由,迟迟未再召见。人不能晾着,自有大鸿胪去陪同,而赵延没明着找她麻烦,正好借机指了她随同即便文初觉得呼延跋坏了脑子才会刺杀皇帝,但两国近百年的争端,若说动机,草原当仁不让是以赵延的指派,勉强名正言顺。

    这么一来,接下来的日子里头,她就得和老仇人们日日相对了。

    文初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外头立时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,“公子可是乏了,婢子备了参汤,您趁热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

    “那婢子为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正要进来的脚步声一顿,外头的人没了动静,过了良久,才不甘地一跺脚,蹬蹬走了。

    向二那个小子,出手倒是大方,买了一个小厮四个婢女,小厮也巧了,正是客船上那个阿莱,人机灵,会办事儿;婢子却让她头痛不已,娇滴滴的少女,一个赛过一个的美,这一整个晚上,已有三个轮着跑来要侍候“公子”了。

    楚公子哭笑不得,将案上的布帛卷了起来,正是陪同草原使节的行程书明儿个一大早,就要上伊阙爬山。

    这会儿已过了子时,她甚至还没沐浴。

    热气袅袅,水波氤氲。

    文初将自己整个儿地沉入温泉底,任暖烘烘的水抚着周身,这才似是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酒气。直到憋不住了气,她钻出水面,长长呼吸了一口,夜下的空气清新,走入肺腑,整个人都似活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半眯着眼,戏水的鱼儿般,游到池边儿靠了上去。柔和的月光下,乌黑的发丝一半轻轻的飘在水面,一半蜿蜒在她白皙后仰的肩颈,显得别样诱人。

    可惜这诱人未持续太久。

    “谁?!”

    一声断喝。

    双眸倏然睁开,迸射出凌然厉色。

    一道凛冽的白芒乍然飞出,如电射入远处的一片黑暗之中。那里正是和文府相连的墙下,一棵百年老树冠盖如云。呼啦啦的响动后,枝叶簌簌而落,同时落下的,还有轻笑摇头的赵阙。

    手中把玩着文初射来的玉簪,瞧着对面已在这一刹那间穿上了衣裳的人儿,赵阙惋惜地低叹一声,“竟乱了呼吸。”

    言外之意,不然还能多看一会儿。

    小剧场来一发

    文初:“殿下,你的节操呢?”

    赵阙:“节操没有,贞操要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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