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以为五殿下如何？”
谢大学士沉思片刻，“零儿可知五年前镇国将军通敌叛国一事？”
谢零点头，“父亲提及此事，可是因为那事还另有隐情？”
谢大学士长叹一声，“当年北蛮频频在我大启北境挑衅，虞老将军奉旨率兵抵御北蛮，不过一年时间，不仅收复了我朝北境三城，甚至攻入了北蛮都城，迫使北蛮不得不向我朝俯首称臣年年岁贡。”
“零儿可知，那封通敌叛国的信件是谁所书？”谢大学士突然问了一句。
谢零摇头。
谢大学士目光隐有湿意，“正是已经向我朝称臣的北蛮王。”
谢零心中惊讶不已，“镇国将军并没有这么做的动机。”
“可是别人觉得他有。”
谢大学士语气一沉，“五皇子生母虞贵妃莫名暴毙，宫中给出的说法却是突染恶疾，这足以成为他叛国的理由。”
“而且，当年老将军被下狱之后，北蛮就反了，这！就是最后一根稻草。”
谢零想到那个软软喊他阿零的少年，心里莫名有些难受。
谢零声音有些艰涩，“父亲可亲眼看过那封信件？”
谢大学士摇头，“那封信也只有少数人见过，如今的裘相便是其中之一。”
谢零沉声:“父亲可知见过信函的那几人如今都在哪里？”
“零儿，你莫非是想？”
谢零看着谢大学士，“孩儿无意插手，可孩儿知道，父亲您必定暗中巡查过。”
谢大学士牵唇一笑，无奈摇头:“还是瞒不过你，为父确实查过。”
“镇国将军曾对为父有恩，可惜当时为父人微言轻…”
“后来为父确实私下探查过，只不惜…”
“当年亲眼见过那封信函的朝中官员，除了裘相之外，全部牵扯到了一桩重大的贪污案之中，如今查无可查。”谢大学士说完又是一叹。
“父亲，您相信镇国将军通敌吗？”谢零抬起头，目光灼灼的看着谢父。
谢大学士轻嗤一声，“镇国将军为人铮铮铁骨，当年若不是朝堂同意了议和，恐怕北蛮早已是我大启的国土了。”
“为父纵是死了也不会相信。”
谢零了然，看着谢大学士神情激动的模样，突然问了一句。“孩儿成为五皇子伴读是不是也是父亲您有意为之？”
谢大学士闻言一愣，激愤的情绪顷刻消了个一干二净。
“我儿向来聪慧，为父也没想过能瞒得住你。”
“五皇子身为虞贵妃遗孤，前镇国将军外甥。纵是如何，只要还有一口气，宫里盯着他的人都不在少数。殿下心中自有沟壑，藏拙方才有一方安稳。”
“父亲可是已经决定站五皇子这条船了。”谢零情绪始终没有太多的波澜。
谢大学士一愣，“零儿莫非以为五皇子也有夺嫡之心？”
谢零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波动，“五皇子从未与父亲提起过？”
谢大学士摇头，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想。
“当年殿下因为镇国将军之事被牵累，后来为父自请去迎殿下回宫，那时为父也是一时情急，便擅自出了个主意。”
谢零暗暗呲了呲牙，心道莫非当真是自己误会了不成？
“至于零儿所说的入宫为伴读之事。”谢大学士摇了摇头，语气无奈。
“当日皇上本就有意让你进宫为皇子伴读，已经无法改变，所以为父便有意引导皇上选了五皇子。”
“为父知零儿不想与皇家过多牵扯，在众皇子中，唯五皇子背后势力最干净简单，你伴在身边，倒也不甚防事…”
父子两在书房待了许久，待谢零从谢父的书房出来时，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。
今夜似乎将有一场大雨，黑漆漆的夜幕像一片被水浸湿的黑布一样，浓重的，似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要从天上塌下来一样。
果不其然，晚上下了一场大雨。
谢零躺在床上，听着外面的雨声，哗哗啦啦好像不会停一样。
谢零本以为这场雨会持续几天，可第二天早上踏出房门的时候，天就彻底晴了起来。
远处天幕的边际，一大片红彤彤的如火一般艳丽。
今日上书房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。
不久谢零就知道原因了。
朝廷准备派兵往北疆了，而领兵的人正是穆元旭的父亲威远侯。
怪道穆元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，必定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担忧了。
自虞老将军叛国被流放之后，北蛮本就蠢蠢欲动，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卷土重来了。
有北蛮鬼将之称的狄阿奴多次率兵在北疆挑衅大启。
如今北境没有镇国将军坐镇，北蛮人似乎平白滋生了许多野心，两国交战注定不可避免。
狄阿奴所率军队号称不败神兵，已经陆陆续续吞并了周边诸多小国，实在不容忽视，或许可能成为大启最大的劲敌。
“阿零，咱们一道去天禄阁。”
谢零侧头看向说话的萧迟煜。
那片薄唇依旧是勾着上翘的，似乎谢零见到的永远都是他这样一副温顺体贴的模样。
谢零当即点了点头，让自己尽量不去思考，对方为何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贴合他的心意。
仿佛他的所思所想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穆元旭听到动静也扭身看过去，“我和你们一起去。”
他看的是谢零。
“北疆那块地儿地形十分复杂，如果能有一份地理图给我爹带着，说不定也能有一些作用。我听说好像天禄阁就收录了一份。”
他看起来心情依旧不太好。
谢零可还记得上回的事，闻言看了萧迟煜一眼，希望他别再说什么拒绝的话。
事实证明谢零就是白担心了，萧迟煜维持了他一贯的寡言少语，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。
谢零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按理说人多热闹一些，但三个人的队伍却莫名有种尴尬之感。
萧迟煜在外人面前本来就不是话多的性子，而穆元旭因着心情不好也不像以往那样多话。
“侯爷早已身经百战，此战北蛮，穆兄无须太过担心。”谢零试着劝慰穆元旭。
穆元旭闻言看了他一眼，语气蔫蔫的似是霜打的茄子，“我没必要担心他，就是…诶！”
谢零不去打断他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。
“我跟我爹说我也要去，结果他不同意不说，说我武艺没练好，还让我以后都不许再提。”
“嘿，气死我了！”
穆元旭神色愤愤，倒像是要去打人的样子。
谢零：……
“倒也不是不担心，毕竟是我老子，听说那个什么鬼将阿奴甚是厉害，我要是能跟着去，多少也能帮上些忙…”
几人说话间就到了天禄阁。
天禄阁果然不愧是大启最大的藏书阁，甫一进去，入目的就是几乎望不到尽头的一排排书架。
萧迟煜往旁边看了一眼，似是随意扫了一眼，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。
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似乎被人轻轻敲击了一下，顿时软的不行。
守门的太监给几人见了礼，就自到一旁待着去了。
谢零早已对这传闻中的天禄阁十分向往，此时在这里倒是有些如鱼得水的模样。
每一类的书都被仔细的分门别类，天文地理，人文学术等等囊括了这个时代所有的文籍范本。
谢零一排排的望过去，视线突然凝在了一排书架上。
那排架子上是有关奇闻异事类的。
谢零伸手取下一本。
不知是不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，翻开的第一页记载的竟然是有关前世今生之事。
谢零的视线定在书页上良久，可他后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。
“阿零。”书架的另一侧传来萧迟煜的声音。
谢零下意识将书合上塞回了架子上，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座书架。
萧迟煜果然就在另一排空位处站着。
“你看我找到了什么？”萧迟煜也看到了他，晃了晃手中的东西，似乎是一块绣了东西的布帛。
谢零走过去，这才看到原来就是之前穆元旭所说的北疆地形图。
“奴才参见皇上。”门口处传来老太监声音。
谢零下意识的看向身旁，映入眼中的那双黑眸仿佛突然有了一种骇人的野性，狼一样。
可待他再去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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