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逢今上与高慧亦在寿康,她倒是撞了个正着呢。周全礼数后,太后倒不曾先问清这事,只先噙着笑跟舒明霁说:“姐儿来的巧。我们正提起要给官家添御侍,你可有要举荐的姑娘?务必要知根知底的,我瞧着你身旁的齐内人就很不错。”她遽然起身,长袖刮倒了建盏,茶水倾泄而上湿了她的衣裳亦不觉察,她见状立刻拜倒。高慧瞧着亦是笑意盈盈,“贵妃这是何意?身旁的内人进幸是常事,难道您还不容大娘娘给官家添内眷了?此刻乔熠去搀她的胳臂,“修仪误解贵妃了。妾瞧着栖梧的沈内人最好,韶华年龄,青葱岁月,更要紧的是心地赤诚纯良,跟舒娘子一个模样,只会一心一意,忠贞不渝的侍奉官家。齐内人跟随贵妃日久,这情分说起倒真深厚,一时舍不得是人之常情。”

    这番话严丝合缝,缜密无错,今上亦温和笑道:“臣能得贵妃侍奉,已是幸事了。晓莺一向羸弱,经不起您的打趣。若真要添人,臣御前尚有一个瞧得上眼的,前些日跟您问候过的,人品端方,又懂事知礼。”太后回想一番,“是许氏?瞧着是进退得宜,既然官家喜欢,那就最好。这禁庭总不能指着舒姐儿一人给您繁衍后嗣,这岂不是要累坏她了?那老身便替官家做这个主,起封许氏为永安县君。”

    并非齐嘉,她就已不在意是谁了。心事重重的落座下去,满腔的忧愁。太后见她这般,便再起趣意,“舒姐儿,可不许小器。迟早会有新人,但不管来几个,官家都会一样疼爱你的。有你惯爱吃的茉莉香片,我可早命人备妥善了,快端了给她!”齐嘉轻碰她的手臂,她才回神,只听得赐茶尔尔,就起身道谢。今上却迟疑了,“什么时候喜欢花茶了?”不说还则罢了,一提起她笑意牵强,还是高慧像不解话里的深意,“舒娘子惯爱茉莉。哪怕是随身的一方罗绢都有茉莉的馨香,官家竟不知晓?”

    他垂首,思索半晌,“那阵子分遣茶叶时,修仪同朕说将进贡的西湖龙井都给了栖梧。”高慧神情滞下半刻,很快就调整如常,“贡茶名贵,那时贵妃有了妊娠,自然要先紧着栖梧的份例给。不过倒有一人酷爱此香茗,几乎是不离手,一日能吃七八盏呢。”他复又琢磨了半晌,揣测不出是谁,又看向剩下的乔熠。李太后感慨道:“时过境迁,沧海桑田了。这些旧事很不该随口提起,高娘子要慎言。”那就是钟豫了,他那日定是张冠李戴了,此刻望向明霁,见她垂着首,仍旧神色恹恹。就只能找旁的法子补偿,“瞧贵妃带了内人前来,可是有要事?”她这才勉力维持常态,“官家容禀,这是司乐署的内人。说遇了冤屈,要妾给她昭雪。您知道的,自蠲庶务后妾再不管这些。可既寻到妾这里来,妾亦不能袖手旁观。且事关高娘子,妾只能请娘娘定断。”

    今上摆手,两人就被押到前面跪,那内人十分镇定,虽言辞激烈却没有颠三倒四。“奴先谢过贵妃救护。启禀娘娘、官家,奴司乐署钱氏,盖因被克扣了份例,如今冰碗没有了,连素日屋里搁置的冰也一并短了。不该得的,奴自是不能要。可这分内之物若拖延不给,那岂不毫无法度可言?奴今日找了女官分说此事,才提了两句,女官就说奴僭越失言,要将奴押去宫正司杖责,还说如今高娘子管事,克扣些份例、俸禄原都是再微乎其微的事,若今日开了奴这先例,今后怎堵得住悠悠众口!”

    那女官作势就要掌掴她,舒明霁瞥一眼,颇有些不怒自威,“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。”那女官膝行向前,叩首请罪,“官家恕罪,官家恕罪!高娘子为削减开支,近几月确是俭省了些!又想冰碗和冰例不是必要的,若能省下来,用到更紧要的事上去,那也是内人们戮力同心造的功德!这贱奴诋毁高娘子,奴一时着急才要将她送去宫正司的,绝没有欺压下属的意思!”舒明霁兀自摇着纨扇,传来阵阵清凉,纵使这殿内供冰不少,但亦是时常觉得燥热,何况内人们平日劳碌,这并不是可有可无,而是一份必要的体恤。

    钱内人并不认可,“她胡诌!女官们一日能得三盏冰碗,即便是砸了也不愿分给我们。我前儿到司制的房中送器物,她那里比早春都要凉爽,她还拥着衾被,直说要我们拿出去些,可别冻着她了!官家,求您明鉴。奴知娘子们节俭,舒娘子得您尊异,尚且要用一般玉质替代昂贵的翡翠;用劣质的熟宣糊窗,而不用软烟罗的纱幔;阁中悬着的是您的飞白书,而非外头购得的名家字画。这才是真心实意的为您着想,若陟罚臧否不能异同,早晚都是要失了人心的!奴曾是娘子同僚,承蒙娘子教导,不平则鸣,请官家为那些受了冤屈的内人昭雪,惩治这欺上瞒下的刁奴!”

    舒明霁低眉顺眼,似乎讲的这番话与她没干系。今上已瞥向高慧,“修仪,你怎么解释?”那女官立刻连续叩首,从善如流的请罪,“奴大罪啊!娘子原教都蠲了,谁知办事的却阳奉阴违!修仪本不知情,官家若要怪罪……”高慧提步下阶,朝今上拜倒,“官家。妾统御禁庭,若有纰漏皆是过错。如今使得内人蒙冤已十分惭愧,愿自请抄录宫规五百卷,减俸一年,禁足两月思过。”今上凝视她半晌,他向来不喜他人擅专,“若今日无贵妃,只怕就要闹出人命官司了。传谕,谪高氏为充媛,革禄三年,蠲宫权。”就连李太后都震惊了,圣谕总是难驳,但他如此重惩,看起来倒像是数罪并罚,难道高慧瞒着她又做了什么?

    高慧双手交叠,直接叩首,“妾遵谕。”李太后有意破除这窘迫的境况,对今上道:“官家。既新得了许娘子,今晚就要她伺候就寝罢。”今上却摆手,“既得了新人,难免旧人要难过。朕今夜依旧去瞧贵妃。”舒明霁起身,施礼后道:“官家爱惜,妾原不应辞。只是今儿身子欠奉,早起就觉得头晕,实在是不能服侍了,还请官家体谅。”

    今上凝着她半晌,“欠奉?早该同朕说的,正逢今日御医要来请平安脉,贵妃就一起叫他瞧过罢。”话毕,连李太后也笑道:“既是官家放不下贵妃的身子,就叫御医多费心罢。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,这身子自是顶顶要紧的。”

    晚膳后他便领着御医到了,见她倚在榻上喘着,面前就搁着小盂,应是犯恶心。她才欲起身,转身又呕起来,齐嘉替她拍着背脊,又去端清水给她漱口,今上立刻问:“这是怎地了?又误食桃子了?”这敏症倒记得十分清楚,真是难为他了。明霁重新落座下去,齐嘉才说:“今日只用了两块方糕,早膳更潦草,只用了一盏羹。晚膳又说没有胃口,御医快瞧瞧,这到底是什么病症?”他将她横抱到榻上,示意御医跟过来,又支了软枕给她倚着。

    她伸臂过去,齐嘉替她遮了层薄纱,御医便探身摸脉,后问:“娘子月事可来了?”她抚着胸口,“迟了十几日。但这几日身上胀痛,想必是要来了。”此番前来的是精通女科的邹御医,前些日丁忧,又染了病痛,一直在外收集典籍,如今倒舍得回来了。“月份尚浅,微臣不敢断定,但据脉象和症候来看,臣要恭贺官家。”齐嘉惊慌失措,她上一胎属难产,有些损了身子,原不该这么着急妊娠,想必是今上急着要子嗣,都有两个皇子了,真是贪得无厌。

    舒明霁撑起身,今上急去揽她,“御医可诊准确了?遇喜不比别的,若是误诊会让官家空欢喜一场,请您务必谨慎。”邹圭连孙辈都有了,自家儿媳的病、夫人乃至亲戚近邻的病都由自己相看,因夫人病痛不断,因此精通女科,“微臣冒犯,上月娘子可得过雨露?”她侧过首,深喟一声,今上见她羞赧,便只嘱咐邹圭,“此事不可外传,请卿缄口。先开些温补调养的药来,毋让娘子这么难受。”

    他始终严肃,即使在她看来这句话像是打趣。等人一概走了,他去碰她的脸颊,莫说红如桃李,更是有些烫,却不是生了风寒。他凑的更近,“有孩子是好事,你这是怎么了?”上次是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她亦开始惧怕生产。原是想得了新人,他大抵会少来走动。不想月前的集英宴上那些受举荐的贵女都被他婉拒了,最终没了法子,还挑拣起姑娘们的短处,连朝臣家里的风流韵事都了解几分。

    如今都有了他御前的内人伺候,竟还要这么纠缠她?她侍奉枕席都要倦怠了,倒真想他去别人阁里,就让她好生消停几日罢。到后来他亦顾念她的身子,雨露不是每日都有。然而统算起来总是不少的。她如今谨言慎行,恐言成错失,再招惹圣怒。她抚着小腹,“妾有些怕。生雩哥儿的时候…太凶险了。要是真有了,又遇上那样的事,官家要替妾好好照顾三个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他掩上她的丹唇,“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。邹御医妙手回春,有他侍奉生产,你定会平平安安的。”说罢他抹开她紧蹙的眉头,“那都是今后的事了,你如今悉心养着就好。”她忽而攥紧他的手,又觉得不合礼制,匆忙松开了。他将她颤抖的手握在掌里,听她哽咽了,“真的不会吗…”凡人贪生惧死,原都是常理。那些大义凛然,慷慨赴死的英雄,个中又有几个在性命陨灭前是泰然处之的?他忽想起她前两次妊娠时,总没有他在旁宽慰,便将她揽入怀里,温和笑道:“我明儿就遣了邹圭来诊脉,一日三回。定要他将你调理的康健,像牛犊一样,好不好?”这譬喻真是不妥,她别过眼,言语里掺杂了素日的嗔怒,“妾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堪?”他替她将簪钗都卸下来,搁在一旁,“你在我眼中自是最好。”

    每次妊娠,他都是这般温和。若没有前头的那一遭,她真要误解他本性宽慈。到底是顾念子嗣,帝王家的凉薄,她竟是到今日才看懂。

    翌日昏定,今上又受邀前往受寿康。新得封的许裕同在。他作揖请安,见左前首的位置出缺,太后同他解释了一句,“贵妃今日抱恙,是以不曾前来。”今上见势狠蹙了眉头,“那臣去探望贵妃。”李太后却说:“且慢。老身有些话想跟官家说。你们先下去。”嫔御们不知所以,均顺从的施礼告退,今上转身,再次拱手:“愿听孃孃教诲。”李太后捧起茶钵,吹去浮在盏面的碎沫,“官家该早立中宫了。禁庭无主,便会生出乱象。老身不能一直替您管着,如今高姐儿又遭了责罚,贵妃身子又羸弱,还请你早做决断。”

    他坐到原属明霁的座上去了,“此事臣想过了,的确有些棘手。”李太后听不懂了,若他有擢中宫之意,是由三省一同荐出贵女,他以礼册封就是。“若臣另立她人,贵妃定受忌惮。若她的孩子不能养在膝下,臣会跟她一样煎熬。”的确,嫔妃即使有了妊娠,诞育子嗣后也要交给中宫,皇子与公主要称嫡母为“孃孃”,生母为“姐姐”。李太后震惊了,不知他二人究竟是什么情分。“臣的确想敕贵妃为后。她诞育两位皇子,德行昭彰,又一向侍奉尽心,的确堪为中宫嘉选。”

    说罢他又欲消除她的顾虑,“臣知孃孃想说什么。她是出身贫寒,是庶民之家的女儿。九月秋闱,她胞弟足了年岁,若能考中,明岁再参与会试,能入翰林院,也就顺理成章了。”李太后诧异了,他竟还这么替她打算着,从前钟豫他都是恩赏官职的,引得朝臣屡屡攻讦。李家亦有贵女堪为皇后选,她本是想值此良机举荐的。今上却说:“臣并不看重出身,门第高低都不要紧。若说世家的女子一定好,如今被臣赐死的燕氏可就是例子。若说庶民家的女子定就不成,那明霁又要怎么说?近来朕思虑了许多事,钟氏离宫之后,在前在后都只有跟她在一块,才能排解臣在朝的种种愁思。她一番痴心,很不该错付才是。日久生情,是件繁琐事。若能合得来,自会慢慢生出眷恋。若不能,怕就要相看两厌。臣不想要一个貌合神离的妻,只想与她琴瑟和鸣,举案齐眉。世家的女孩儿,臣见多了。端淑守礼,但底子都不过是敬臣的君威。晓莺并不只将臣当做天子,臣看重她这份赤忱心意,不想辜负。”

    李太后看着面前的养子,忽地觉得很荒谬。剃头挑子一头热,原先是舒明霁沉溺其中,如今她好容易清明了,他又栽进去了。还好,她不是钟豫之流,不会动辄要他将天下公器赏赐自己。若她肯谨守本分,自己乐得不管,李家的既不能做中宫了,那也不能让哪个世家占翘了。端出个平民家里头的倒算新鲜。就看今上有没有本事能将她扶到坤极罢,倘或不能,那就是舒明霁无福祚了。“在恩幸事上,还是要均衡一些的。许娘子亦很牵挂您,原就是服侍你的,官家别太厚此薄彼了。”今上双手并齐一揖,“臣明白。”

    齐嘉在阁前来回踱步,就等着今上赶快来。晚膳前永安县君就来了,话海海的,怎么说都说不尽。舒明霁陪了半晌,精神已欠佳了,为了不留跋扈的名声,现下还勉强听她讲着“儿时趣事”。她白日里困倦,歇了两觉还觉不够,许氏见她耷拉着眼皮,很没眼色的说:“娘子不会累了罢?这还没到就寝的时辰呢!现下睡了,若到半夜醒来,这下半夜可就要熬着了。”齐嘉又冲进来,见舒明霁一记眼风过来,她只得亲自斟了盏新茶递给许氏,“娘子说了这么多,一定口渴了,快吃一盏我们阁里的茶罢。”

    她刚尝一口,便盛赞道:“真是好!我平生从没吃过!官家还是最疼您,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您。”齐嘉恨不得将剩下的茶水都泼在她面上,“许娘子这话就差了。这是每阁都有的碧螺春,怎么,有人克扣您的份例了?那这事可不能跟我们娘子说,您得去寿康禀告娘娘。”许氏见势掖了掖眼角,“妾人微言轻的,纵有了好东西也不敢擅自用。做内人的时候,与官家朝夕相伴,觉得他如圭玉一样,尊而不骄,贵而不舒。如今做了娘子,当真能堂堂正正的倾慕他了,却连面也见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齐嘉横眉竖目,“娘子,您又想差了。您要见官家,得去福宁殿谒见呀。我们栖梧可解不了您的忧愁。”许氏膝头一软就跪在地上,泣泪纵横的倾诉着她的情愫,“妾是个苦命人。是跋山涉水从偈州来到京都的,又得了信重去了御前服侍。既得了垂青,如今却只得苦苦想念。我知娘子的心意同我是一样的,还请娘子替我向官家陈情,我今后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!”

    见她无动于衷,许氏又哭道:“娘子从前亦是内人,怎能不知咱们的难处!”这可真戳了她的短,舒明霁什么都好,就是这出身低微常受置喙。齐嘉将人硬搀起来,“永安县君,您这是第几次顶撞贵妃了?我们娘子虽宽厚,可却不能容人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冒犯。您想念官家是您的事,干我们底事?这禁庭多少思慕天子的,难道我们娘子还挨个给陈情不成?请您少拿以前说事。人总要瞧眼下的,你是娘娘新封的县君,我们娘子却已诞下两位皇子,进秩到贵妃了。再这么目无尊度、口无遮掩,奴就只能请您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偶闻拊掌声,舒明霁抬首望去,见他尤有两分笑意,“难怪你舍不得齐内人,的确是伶牙俐齿。”齐嘉见她略略蹙眉,便朝今上拜下,“官家容禀,奴绝不做御侍。禁庭悉数女眷为您所有,奴明白这道理。可您是娘子心爱,是以奴不能触碰。不是惧怕娘子容不得我,而是若当了真,奴与娘子的情分就毁了,您与娘子恐亦会生出嫌隙。”

    舒明霁沉默,她理解的自然不对。她不想让齐嘉沾染今上,一是觉得他不堪托付,二是前途凶险万分。罢了,她这样想倒是殊途同归。今上端量两人,一个低眉顺眼、只字不发,一个言辞恳切、重情重义。这挚友交得好啊!他抬手,示意齐嘉起来,又看向拿绢子擦泪的许氏,“县君来做什么?”她抽噎了半晌,全没了侈侈不休。舒明霁却温和的替她讲了那番话,“县君是来诉衷情的。她提起从前跟您朝夕为伴,红袖添香的岁月,可真是令人欣羡。遥想昔日旖旎,怎不伤怀当今?官家定是十分爱惜县君,才会在内人中将她擢出。县君亦极其倾慕官家,其心堪比日月。”齐嘉几次想出言截断,却始终没有机会。好端端的为何要帮她,她一瞧就是胡搅蛮缠的角色,不知是怎么成了他眼里的‘德堪为选’。今上示意梁襄将她扶到一旁,又兀自卷了长袖,到了舒明霁身旁坐,“这可是你第二次捻酸了。”

    天可明鉴,她当真没有。这句句都是没羞没臊的县君提的,比她说的更情真意切。这妒忌可属七出,她欲辩解,齐嘉亦气狠了,“官家!许娘子一定是故意为之!她服侍您不过三年,御前不是就她一个会做茶的。哪有什么多趣事可讲?再说,您和她有多深的情谊跟舒娘子有何牵连?她就是来挑拨离间,想引得娘子发落了她,再到您跟前佯装可怜!真是其心可诛!她这样怎对得起您的称赞?”许氏慌了,今上却挥手道:“好了。今后不可无端搅扰贵妃。梁襄,着两个内侍送县君回去。”

    许氏只能听命离开了,走时眼神还眷恋不舍。舒明霁却觉得十分唏嘘。若她当真和自己畴昔一样,怕也要境况不会好过自身今日。但愿她能早些看清,早些放下……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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